界面新闻记者 | 潘文捷
界面新闻编辑 | 黄月
夏天到了，今年的时尚潮流似乎已经不满足于黑白灰，也告别了“高级”的莫兰迪色，不少时尚达人穿得像是打翻了调色盘。如果你的朋友也穿上了高饱和度的鲜亮色彩，他们或许已经加入了今年的流行趋势——多巴胺穿搭。
多巴胺穿搭（Dopamine Dressing）一词来源于时尚心理学家道恩·卡伦（Dawnn Karen）出版的作品《穿出最好的人生》。她在书中称，穿着乐观的服装可以释放大量促进情绪的神经递质多巴胺。2020年，一位治疗新冠患者的医生因感到临床抑郁来找她，卡伦注意到这位医生穿着睡衣，她说，“睡衣是在平静、低强度、忧郁的心情下穿着的。如果已经很沮丧，睡衣会让情绪更加低落。”于是，她要求这位医生穿同一件睡衣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天，不仅如此，凯伦说，“我规定她每次都要穿黄色，无论是在她的医用外套下还是在家里，几天之内，她就说自己感觉好多了。”就像医生为病人开药一样，她给客户开颜色。
多巴胺穿搭指的是为自己穿上旨在提升心情的衣服，这些衣服可能有着鲜艳的颜色、俏皮的质地、超大的廓形。“多巴胺着装背后的理论是，你穿的衣服可以提升你的情绪，”色彩心理学家Tash Bradley表示，“所有的颜色都会对我们的情绪产生特殊的影响。真正能提升能量的颜色是饱和度更高的颜色，例如亮橙、黄色和淡粉。重要的是人们选择与他们个人相关的颜色并从中获得积极的心理联想，因为每个人的品位都是独一无二的。”
多巴胺穿搭在很多国家已不是新鲜事。2021年，在美国冠状病毒封控解除和旅行重启之间的过渡期，时尚界人士就发现，时尚潮流转向了热情和乐观，2021年，Vogue Business的相关采访发现，在封锁限制结束后，人们的需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大量鲜艳的色彩、俏皮的印花在市场上广受欢迎。专家们指出，穿着改善心情的时尚，可能不仅仅是昙花一现的趋势。
怀旧风轻拂焦虑感
在多巴胺穿搭流行的大势之下，一大主要流派就是Y2K时尚的复兴。Y2K是千禧年的时尚风格，强调的是大胆的颜色、夸张的图案和独特的切割方式，具有强烈的未来感和科技感。早在2020年，时尚领域就见证了Y2K时尚的席卷，当时人们因疫情不得不在家隔离，使用短视频平台和流媒体频率上升，许多人的安慰之源是回到年轻时怀旧的电视剧和电影之中。
也有年轻人在社交媒体上第一次接触了Y2K时尚。时尚杂志《VOGUE》2021年曾以“不论你喜欢与否，花哨的Y2K风格正在卷土重来”为题报道了这一现象，文章称，首先点燃狂热的是Z世代，他们开始在TikTok上传摇摆微喇牛仔裤和丝巾。不久之后，T台上出现了这种美学风格。
心理学家Krystine Batcho认为，在充满不确定的时期，人们的怀旧情绪会增加。“对于许多人来说，尤其是年轻人或那些没有财务安全网的人，糟糕的经济状况让人担心无法履行交房租、偿还学生贷款等财务义务，此时，怀旧是一种避难所，因为人们转向了他们过去享受的舒适、安全和爱的感觉。”千禧年之交充满活力的享乐主义，糖果色、贴身的廓形以及放纵的印花和纹理，给2020年代至今的沉闷提供了急缺的多巴胺剂量。
在Y2K之外，还有其他类型的多巴胺着装。kidcore风格就是一例。乍看起来二者都主打鲜艳着装，但kidcore和Y2K还有一定的区别。Y2K喜欢紧身、性感的廓形，kidcore则更天真无邪—点，标志包括“卡通图形T恤、不匹配的印花、扎染牛仔裤、鲜艳的开衫和针织品”。泫雅风就是kidcore之一种。韩国明星泫雅使用各种饱和度和明度比较高的、通常像是小学生使用的彩色串珠、发卡、头饰，对孩子般的乐趣毫不掩饰。根据《Bazaar》的分析，kidcore和Y2K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充分利用童年的怀旧之情，特点是大胆的彩虹调色板和俏皮图案的碰撞。在舒适、色彩和快乐的驱使之下，人们打扮得漂漂亮亮或者穿戴得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泫雅
然而，这样的爱好源自于千禧一代和Z世代令人感到忧郁的生活状态本身。《Bazaar》的报道称，只需要扫一眼Instagram和TikTok，就能够接触千禧一代和Z世代的忧郁、半讽刺的生活方式——无论是新冠流行、俄乌冲突、气候变化，世界令人沮丧，而社交媒体又加助长了这些坏消息的传播。
高级心理治疗师Dafna Kronental认为，人们选择kidcore，是“大流行病和全球变暖的现实，令生活其中的人感到世界更混乱、更不安全，kidcore的灵感来自80年代、90年代和00年代的儿童文化，可以帮助人们回忆起社交媒体之前的时代”。她解释说，kidcore可以“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时期激发出一种舒适感和安全感，提供一个机会改变日常生活中的停滞或焦虑”。
靠穿衣疗愈心灵？
“知著网”作者炸糕看到，Y2K的风格内涵其实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在千禧年，人们对科技的迅速发展持乐观心态，对太空探索、电子计算机等高科技充满美好期待，因而选择使用这些富有流动感、跳动感的色彩。而Y2K风格在当下的复兴并非源自对未来的向往，正相反，越来越多的人担心人工智能会抢走自己的工作。Y2K时尚中鲜艳的色彩体现的不再是宏大的时代精神，而是显示出了人们正在转向个体心灵疗愈。
多巴胺穿搭诞生伊始，就显示出了为个体治愈的作用。发明“多巴胺穿搭”一词的道恩·卡伦曾在TED演讲中以“由内而外的造型”为题，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在学生时代，未婚夫对她进行了性侵犯。警察到场后，她觉得无法起诉自己爱的人，所以拒绝起诉。第二天早上，她到衣橱里挑选了一件自己最好的衣服，穿上那套衣服去上课，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从那时候开始，为了摆脱抑郁和焦虑，她开始使用情绪提升着装（Mood Enhancement Dress），也就是后来的所谓“多巴胺穿搭”。
遭遇性侵，穿上让自己快乐的服饰；面对疫情，穿上提升情绪的彩色T恤；面对全球变暖、俄乌冲突，面对社会的种种问题，都以穿上更漂亮的衣服来应对……这种疗愈因而体现出某种消极和无力，似乎人们对撼动现状已不抱希望，只能试图通过改变自己来适应外部环境。既然世界很难变好，我们是否只能做些对自己更积极的小事，调试看待自己的方式，努力过得幸福快乐一些呢？
参考资料：
https://www.stylist.co.uk/fashion/can-dopamine-dressing-get-rid-of-my-january-blues-i-tried-it-for-a-week/748955
https://www.voguebusiness.com/fashion/on-luxury-merchandisers-radar-dopamine-dressing
https://www.saveyourwardrobe.com/blog/pioneering-fashion-psychology-a-conversation-with/
https://www.vogue.com/article/y2k-style-celebrity-runway-trend
https://www.thelist.com/802634/why-the-y2k-revival-is-so-different-from-actual-2000s-fashion/
